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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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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籌

舒晴月很意外,盡管一直以來,姜泯送她的禮物都非常大手筆,仿佛只要能夠討她歡心,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也在所不惜,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,有一天,姜泯居然會送給她一座城。

這樣的禮物,不說後無來者,但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,也算是前無古人了。

尤其是,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,她還是一個作為他的附屬品存在的女人。

她凝望著那嶄新的,剛剛修建好的,高高聳立的城門,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。

姜泯擁著她,驅使胯/下的駿馬,用並不顛簸的速度緩緩朝著城門靠近。

“阿月,這份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久了,之前因為戰亂,虞城內部早已破敗不堪,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把它修整一新,本想在新年的時候送你,可當時還未完工,這才又拖了三個月。”

舒晴月並沒有流露出他預料中的欣喜和驚喜,她的表情十分平靜,只是眼神有些覆雜,這讓姜泯莫名有些慌張,“阿月,怎麽了,你不喜歡這裏嗎?或者換別的地方也是可以的,或者換別的禮物也行,你別不開心,我做錯了你告訴我,我改.....”

他的眼神越來越慌亂,明明她還什麽都沒說,他就已經緊張得不成樣子了。

舒晴月莫名被他逗笑,“王爺,您這樣好像......是懼內啊?”

姜泯見她笑了,心情瞬間放松,可是卻將她擁得更緊,“就是懼內,你現在才看出來?剛剛為什麽不說話,我還以為禮物送錯了,你生氣了。”

“沒有生氣,只是驚喜太大,太過震驚,所以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反應了。你怎麽會想到要送我一座城?”

一座城的分量有多重?

就拿虞城,也就是如今的望舒城來說,在舒晴月過往的印象中,這裏地處平坦,四面無山,但緊鄰曲河,交通可謂四通八達,從望舒城輾轉各地運送貨物都十分方便,所以這裏很久以前就是個很重要的交通要塞。而在戰亂沒有興起的時候,望舒城內商賈雲集,貨物人流往來不息,繁華興盛不已。

只是後來戰亂興起,望舒城無險可守,軍力不足,將領無能,於是很快淪陷,再加上它特殊的地理位置,導致它受到的沖擊最為嚴重,城中百姓大肆逃亡,最終導致了它的破敗不堪。

姜泯:“因為我覺得,這份禮物會是你需要的,想要的。”除此之外,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送她什麽。他連自己的整座私庫都送出去了,現在每個月還要領阿月發給他的月錢作為零花錢,他再想送點什麽能夠拿得出手的禮物,就非常不容易了。再加上自從元亨商行獻糧之後,他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阿月在經商和用人方面的天賦和野心,她自來就不是什麽樂意困守在閨閣中的柔弱女子,她向往權力,渴望自由,她喜歡新鮮刺激的事物,喜歡不斷迎接挑戰,這些,他其實很早以前就知道。

只是以前的他太傻,居然會想要勉強這樣的阿月困守在後院,做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,哪怕是正妻,那對他的阿月來說,也是一種委屈折辱。

這一點,其實司馬桀比他更早看明白。

所以司馬桀不僅給了阿月正妻之位,還從來沒有納側納小的想法。

甚至對於阿月的野心,司馬桀也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,給了她最大的縱容和庇護。所以才會有了元亨商行的存在。

但是司馬桀做得仍舊不夠,他縱使尊重愛重阿月這個妻子,但卻也從來沒有正視過阿月真正的價值,因為她只是一個女子,只是一個妻子,所以,她永遠只能作為一件華麗珍貴的附屬品存在,而身為附屬品,又能創造什麽真正值得重視的價值呢?全天下的女人都不能,舒晴月自然也不能。所以盡管司馬桀給予了阿月很多的庇護和支持,但司馬桀仍舊未能擺脫世俗的偏見,仍舊是用男尊女卑的陳腐觀念來看阿月。

這一點,不只是司馬桀,恐怕時間絕大多數的男子都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妻子,自己的女人的。

所以司馬桀才從來沒有意識到阿月的聰明才智,以及她一手創辦的元亨商行究竟有多麽重的分量。

甚至,如果阿月在司馬桀身邊的時候,就想出了火藥配方,就造出了火器,那麽今日誰勝誰負還不好說。

想到這裏,姜泯不禁慶幸又自得。阿月果然是最愛他的,不然她在司馬桀身邊五年,怎麽沒給司馬桀做過那麽好吃的油潑面?怎麽沒送給過司馬桀那麽美麗絢爛的煙花?

這可不是他憑空臆想的,是他詢問過以前在鎮南侯府臥底的細作才確定的。

他的阿月,只會挖空心思替他著想!

司馬桀不配!

所以,盡管如今阿月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覆,但他覺得,一個人的本性和才華是不會因為記憶而改變的。如今的阿月仍有野心,才華不減,她需要一個可以安心施展野心和才華的地方,一個奉她為主,可以任她為所欲為,書寫一切規則的地方。

而這個地方,就是他送給她的望舒城。

......

京都城內。

姜成來到閔貴妃居住的鳳藻宮,才一進來,他就揮了揮手,命令寢殿內的宮婢們全都退下。

閔貴妃原本正在午歇,頭發披散著,見陛下來了,她想從塌上起身相迎,結果姜成卻制止了她,自己動手解了外袍,松開了頭發,而後和她一同歪在塌上,滿臉幸災樂禍的笑意再也藏不住。

閔貴妃得寵二十餘年,對於姜成私下裏的不著調其實再熟悉不過,他在她面前永遠都是最放松的,他不用嚴肅、不用沈穩、不用深不可測,更不用喜怒不形於色。所以她見過他的各種幼稚、惡劣、小心眼,對於他這種幸災樂禍的笑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。

“說吧,又是哪個陛下討厭的人倒黴了?”

閔貴妃一邊說,一邊把他的頭挪到自己的腿上,然後用指腹一下一下替他按摩著頭皮。

姜成很快就放松下來,笑道,“是謝七郎。他從皇宮內庫裏偷煙花,現在自己被炸傷了,哈哈哈,朕的密探回稟,說是謝七郎的手和臉都毀了,命也去了半條。現在謝家還不敢聲張,只是讓府中的大夫暗裏診治,生怕傳出去讓人恥笑呢。”

說起謝七郎,原本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。他五歲時便拜師在名士蔡集的門下,蔡集曾誇獎他乃清明秀達,內有乾坤,將來必能成為士族中最出息的子弟。

他的父親乃是謝瑾,原本謝瑾也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,一直把他當成下一任家主培養,可是沒想到這個謝家寶樹居然會長歪,等到謝瑾察覺的時候,謝七郎早已經變得桀驁不馴、放浪形骸。

非但流連花叢,還男女不忌,和一群服散的世家子湊在一起,整天的尋仙問道,談玄說妙,正事一件不幹,反而還以挑戰世俗道德倫理為樂,若不是謝家底蘊深厚,財大勢大,謝七郎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。

而且這謝七郎還有個眾人皆知的愛好,那就是他喜歡煉丹,親自煉丹,從不假他人之手。

據說就是因為他亂服自己煉制的丹藥,把身體吃壞了,所以謝瑾才不得已放棄了他,轉而培養自己的侄子謝九郎作為下一任家主。

姜成眼眸微瞇,閃過幾分冰寒狠厲之色,隨後唇角又浮現出幾分自得的笑意,“原本朕並未將這個謝七郎放在眼中。但不知為何,咱們小九一直很‘看重’這個謝七郎,屢次三番提醒朕,謝七郎才是謝家心最黑手最狠的那一個,只要一有機會,一定要除掉謝七郎。這次小九送來的不只是煙花,還有專門為謝七郎量身定制的‘陷阱’。小九送來的煙花不是一百盒,而是五十盒,剩下的那五十盒都是假的。小九在密折中說,謝七郎定會好奇煙花的配方,並且自負只要拆開一個,就一定能夠破解其中奧秘。故而,剩下那五十盒假煙花的配方是動過手腳的,若真有人按照其中的配方比例去覆制,輕則重傷,重則喪命。”

這一計謀並不十分高明覆雜,重在抓住了謝七郎的脾氣秉性和行事手段。

謝七郎想要的東西,不擇手段也會得到手。所以他一開始找姜成討要煙花,姜成不給,說這麽稀罕的玩意自己舍不得。於是謝七郎就派人去皇宮內庫偷。世家嘛,經營幾百年,從皇宮內庫偷點東西實在是輕而易舉。

制作煙花的幾種材料並不難尋得,精於煉丹的術士拆開來看看,能看懂個七七八八。難就難在比例以及其中兩種材料上。

姜泯並不覺得煙花配方能夠瞞一輩子,他只要在他研制出的火器派上大用場前,無人破解就足夠了。

所以酷愛煉丹、聰明絕頂的謝七郎必然會自負的按照假煙花當中的材料比例去嘗試,然後嘛,他被炸傷就成了理所當然。

但凡謝七郎君子一點,自謙一點,謹慎一點,或者幹脆讓手下術士來制作,這一計都無法真正傷到謝七郎。

可誰讓他是不君子、不自謙、不謹慎的謝七郎呢?所以他就是會中計啊!

想到這裏,姜成再次用一個中年老父親的得意語氣說,“阿柔,你說這是不是虎父無犬子?青出於藍而勝於藍?朕的小九啊,運籌於帷幄之中,決勝於千裏之外,朕果然沒有看錯他!世家子有什麽了不起?給朕的小九提鞋都不配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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